“得遇诸君/生之所幸”

【贺红】——空欢喜

       
大家都是断袖,要好好相处~!
    
  
2.0
  
   
第二年七月十五。
  
几只寒鸦凄凄,西风吹得两边惆怅,黄花凋了一地。
  

“今日是中元啊。”
 
合了一册书本,特殊的日子里课时下的早,孩子早跑回屋蒙上了被子。
  
“你要去城里?”贺天瞅着莫关山理了衣衫,又拿出些碎银,不由的凑上前左看右看几番,一丝犹豫后伸手将那颗银子打的老远,嘴角挂笑的抬头,一道凌厉的眼神就撞了进来。
  
“败家!幼稚!”
  
聋了肩膀,将地上孤零零的钱两拾起来,“是要去买些什么?”
  
“孩子都该换衣服了,笔墨纸砚也不太够。”
  
托着下巴思索起来,“见一上次贪玩受的伤还没好,得再去拿几副好药,太苦了他不吃,还要买些蜜饯……”
   
“那个小子?”挑了眉头,摆摆手,“只要展正希在身旁多苦的药他都能喝下去。”
  
闻言扔了一段方布,直中贺天的脸,“有点良心吧你。”
 
大步出门。
  
掌心发力,一跃过书桌,抱着布追上,“你慢点,我怕鬼!”
   
  
——
 
 
夜降。
  
皓月当空。
  
河面碧波汨汩,几股虎头法船上燃上星星点点的灯笼,纸人扎成黑白无常的样貌立于船后。
  
风动,鬼影重重。
  
 
盏盏着了烛火的河灯随河水荡开,似芙渠飘荡,水天相映。
  
贺天握了把白扇,负手跟在莫关山身后,安静的有些异样。
  
“你真的怕鬼?”眼珠转了圈,跳一步后退,与身旁极为惹眼的人平行。
  
“我是怕黑白无常看见自己造作成那样,会气昏。”
  
扇子往手里掂量几下,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,说是气宇轩昂也不为过。
  
莫关山忍不住撇嘴,有钱人都这样?
  
不经意瞧多了几眼。
   
“走吧。”
  
只觉得手心里传来温热的触感,一下子回神,低头看见两股红绳溢彩斑斓,手被裹了个严实。
   
  
贺天领着莫关山挤进一家布坊,“我对这些不懂,你去挑,我等你。”
  
“哦……那你别乱跑。”转向店里一角,暗里搓搓略发烫的脸,指尖都染上热度。
  
在店前候着,依凭栏低眉,望一派风袖云裳,总遭豆蔻年华的姑娘几眼艳羡。  
  
有东风刮过叶隙,萧声朔朔,天火金街众人欢游,江山星河纳入眼底,融一丝贪嗔痴怨。
  
渐而化成了叹息,转身迈向笑脸迎人的掌柜。
   
 
“我说,你付过钱了?”莫关山抱着布料,脸上阴晴不定。
   
“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。”心下觉得好笑,“我乐意给孩子们花钱。”
  
“话是这样说,可总觉得……”一道气流擦身而过,抬眼贺天已站在了街上,月下那双玄色浓浓的眼睛里亮莹莹。
  
“来!去放花灯!”
   
无奈背着包袱追上。
  
 
——
  
 
风月花鸟处处都在,青楼前搭台,一身轻纱的歌伎半露玉臂怀抱琵琶,唱番谈情说爱之词。一帮官宦朱门酒肉,雾里看花,腐烂藏在骨子里。
   
莫关山眼中带了鄙夷,“祭鬼的日子也有胆子彻夜笙歌,不嫌命大。”
  
贺天弯腰递上钱两,被卖花灯的女童挑了两盏最精致的塞进怀。
  
“人生苦短,须尽欢。”倒是不以为意。
  
从女孩手上捧的油灯借了一点火,花心里的蜡燃开,熠熠生辉。
 
莫关山把花灯小心的放进河里,指尖一推,便顺着水流飘走。
  
“像你这种富家少爷,懂不了这种仇富的心理。”一手叉腰,指指点点法船上歌舞升平的一帮做派。
     
“不过我要有钱也天天香软玉在怀,早死几年也值了。”
  
   
在河岸蹲下身细数青石板上落的荼靡,指尖染上花叶,寥寥而艳,每一朵都浸落。
  
捻一片在手心,从瓣里溺出的汁水,淌进掌纹命线,丹赤色灼灼。
  
“你敢。”
  
“你敢香软玉在怀,我就拆那女人肤骨,焚她心肺。”
    
  
枯枝间有鸟雀旧巢,外栽了梧桐,寒意丝丝渗着凉。莫关山凑近还蹲在地上一脸阴郁的贺天,一副恶狠狠,“你这样是找不着媳妇儿的!”
  
一旁冷落许久的花灯被放入水,宛如兜起了寒冬腊月里的霜,胸口最后也凉透一片。
   
眸子盯着水波,火光照的眼底如墨染,“我就要你。”
  
莫关山的耳一下扎进这一句,晃神间有什么朦胧稀碎的东西贴近了身体,肋骨前,最终溺尽心脏。
  
风里拂过万千荼靡片片,不知穿流几百里,色为玉粉。
   
“你……”
  
被一朝打断。
  
  
口齿衔了嫣红,拥上,四唇相交,几番舌尖汇融,将那片花瓣强势渡过,心里流淌急促不安的溪水,途径第一眼的艳诧,沿过已逝一年春秋冬暑的夙夜,最怕是桃花根沉,跟不上浪中涓潳。
    
 
口中舍烫,如炭火,愣愣不知而为。
  
唇离,有银丝挂断。
  
意识重新覆来之际,听耳侧,一句惜叹,似佛散于风。    
     
  
“莫关山啊……”
  
  
——
  
  
3.0
 
  

枇杷如盖,月照下的松岗茫茫似霜,一条细小青蛇蜿蜒盘匐,绕棋盘空隙折转。
  
手中白子几番掂量,听着嫣红信子吐出来的消息,一丝怒遏闪过,口中隐有鲜血味,蹙眉喘息间化成了杳无细末的残念。
   
“两个龙阳之好的蠢货!”
   
风卷起沙石,溪中锦鲤流淌百川,一尾鱼辗转反侧,吞吞吐吐到晨露夜泯。
  
 
——
 
 
断桁残岩夹了火烧的炭焦味,毕方望着一碗浊茶愁眉不展,半晌沉吟道,苦后回甜才为好茶。
   
蛇立不屑,“擅自闯我南坪,还有脸嫌弃。”
  
“一日三秋,怎么也是万年不得见了。”翠色浸的眸子盈盈如玉,一脸笑的开怀。
  
“我压根不想见你——”
    
音尾还未逝,空中漾开涟漪,散一众花迹,桃瓣香渐晰,满枝簇在眼前,捧花人一如当年,顾盼生姿,灼灼其华。
  
“你现在吸风饮露,身子太冷,这花赠你也算有点用。”
   
以疏影横斜,以徘红争艳,往昔幕幕似白驹过隙,弹指一挥间。
  

空中肆意着涩声,拂过枝杈曳行,不禁一声嗤笑,“是啊……我不像你食人间烟火,暖肺沁心。”
    
指腹划过桃花瓣,越发的热,如烈阳经受万般灼痛。
     
蛇立这时才想起,山海异志里记着的触目惊心寥寥几行字。
       
 
有鸟焉,其状如鹤,一足,赤文青质而白喙,名曰毕方,其鸣自叫也,见则其邑有讹火。
    
  
一腔冗思。

“我自知天命生死荣枯,你有你的朝圣路,我有我的烟雨巷 ,你我生不同途,死不同故。”
    
“毕方,你可懂。”
   
掌心聚气成刃,又染绯焰,烧尽朵朵,桃红柳绿瞬间凋零,成飞土化黄泥。

 
寂静里藏风,青发的妖物思绪万里涟漪,而身前往,道不明的情愫却回头隐匿。
  
黛石遗落风流一吻,缀在蛇立眉尾,似有初春远山在唇上。
   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
 
 
压下霜雪,温柔掠走最后一寸,从此炎凉,怕是再难入人世情仇。
   
 
——
 
 
金发的孩童额头滚烫,蛇立抽回指尖,拖起见一床被下如细藕的手腕,渡一道妖力,冷冷清清任紫光灌满衣袖。
  
皮下感知着脉搏跳动,一条命的悲喜就在他全权一念间,朦胧升起一股久违的兴奋。
  
前发遮了眉目,心底的魔识莫名浓郁了些,屋内静谧且孤寥,缕缕含妖的气息灌入,如雾在血脉穿行,触骨生花。
    
   
沉溺于过往,幕幕不堪回首。
  
彷徨多少个日夜,困于南坪如骨缝里忍痒,呕血填了心中沟壑,常与风雪携酒平怨。
  
能酣畅高歌,眠舟卧水,独不堪于此,从生皮囊就裹着副傲骨,疏狂当酒,人血腥甜,总能一饮而尽。
  
刨肠时冷眼看那一张惊恐扭曲的脸,视如敝屣,骨皮都腌臜的不值一提不值一哂。
  
百感交集,似有晦涩掺在其中。
   
 
黑白翻去孰真孰假,三言两语言说不尽,总有乾坤下的清明。
   
 
——
   
 
当年的天下君主为庆太子生辰下令,灭了江边城内半数的灯火,篆刻的灯笼每家每户点着。
  
绵绵延延,挂了几十里。
  
橙海一片。
 
蛇立从江南岸边走过,青石的街道尽头一程晚暮,跫音不响。
  
低头细嗅人肉的香味,餍足挂在嘴角,如莲花开落的容颜惹一旁的闺秀掩帕窥视。有东风自来,三月的柳絮春帷不揭。
 
咽下更深去的本能,灯影照着朦胧一片,转身踏向江面,远处回风廊下呼啸阵阵,泯末一汪蜡火。
   
   
江上偶遇上古的异兽毕方,未倌的青丝无风而动。
  
对方眼底的光太亮,耀的蛇立心生杀意。
    
 
夜色如墨,皓月当空,衬得立于水面的毕方格外出尘。
 
“你不是想去吃人,为何又回来了?”君子儒雅,出口的话也温润。
  
“滚开。”江浪无声,自旋妖力而津转,摧折风尘。
   
升薄烟,萦指间,出手刹那飞来一点红光猛然擦过蛇立的脸,滚烫如三昧,几根白发尽断。
  
身后轰然,烈焰顿升,赫然窜入云霄,火舌躁动间隐听遍野哀嚎。
  
赤绛染了半边天,似倾覆万点寒星,浸了天河万千,百年的古城内狂云飞风,乱影残树。
    
与浮光,与虚幻,相纠相缠皆是惨叫窸窣。
  
火光映照下蛇立眉目里栖息霞光,殷红迤逦,心底无端升起一股激昂的澎湃,仿若妙到纤毫。
     
移神屏息,忘却已久的战栗泯在唇齿,嗓间凝噎着不得一二字。
    
   
“非要像豺狼野豹茹毛饮血?明明熟的味道更好。”含笑眼氲,把风流倜傥付尽在骇言。
  
 
嘴角挂了丝嘲弄,蛇立金色的眼睫里闪动着风云,轻眨,为竖瞳。
    
  
“你这疯子……”
   
  
 
  
TBC——
 
 
 
  
 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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