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生

  
梦里西风骤起。
  
一枕南柯凉了囫囵夜。
  
年幼时，他惊醒。
  
“阿婆，有鬼。”
  
“鬼有何惧，你要怕人。”
  
“可鬼是不知其踪影的，是长生不灭的，他还说，会来找我。”
  
  
  
弱冠年。
  
街深，笛声引。
 
一影倾步，足足辗转。
  
“你是谁，从哪来？”
  
“贺天，冥海天池。”
  
“庄子《逍遥游》的圣地？”
  
“不错。”
    
  
 
秋水煮新茶，斟满一杯递上。
  
托腮，审视。
  
“你来找我作何？”
  
“你骨里有道魂。”
  
“什么？”
  
“我要吃了它。”饮茶，低眉妄语。
  
“人太苦，老子怕你咽不下。”狭眸笑意浅。
  
 
 
一叶孤舟泊在茫茫水面，只愠一蓑江雪。
  
“今年真冷，给阿婆钓个鱼都钓不着。”
  
“这有什么难。”
  
他眼睫似风，飞雪化利剑，拂过百里冰封一刹那，如尘埃作刃，坠水而入，万千涟漪沉沉浮浮，光下彩幕斑斓。
  
“这不就有了。”
  
江面现一汪翻肚鲤鱼。
  
“……你个败家玩意。”
   
  
 
深醉几重阙，夜夜缺成玦。
  
要那洒脱倜傥，要喝酒纵歌。
  
偏爱一身风流。
  
“你又跟条蛇出去鬼混，喝了多少！”
  
“你……管老子，你松开……”
  
他笑一声，口齿间含了霜雪。
     
“你们人总爱那些乱七八糟的酒，鬼啊……向来饮鸩毒，甘之如饴。”
  
一口咬上那沾了辛辣味道的唇，如鲠在喉，怕是要倾盆大雨才能平息。
 
似有千斤春媚，酩酊夜色，灌醉一方妖魔。
  
“明日，我去街上给你买碗白粥。”
  
床幔缓缓倾下，油灯半盏烧尽，透人声欢旖。
  
    
死局难解。
    
为一盘局棋争吵十几年，饭后是酒是茶各执己见。
  
棋摆棋收，清茶醇酒。
  
多少年岁被黑白子悄然消磨，瓷杯边总落缺口。
    
  
  
雪不经温存，温后则融，融则浸土。
  
三月惊蛰已至。
  
石阶下吹笛，季复一季，年复一年。
  
在青木岸旁，听一曲，有经时，耍几道手里柳条。
  
“走了，回家。”
   
鬼怪拽了他的袖，一只编织白鸽递上。
  
“莫关山，我……”
   
“我知道，你喜我成疾，药石无医。”
  
脸上喜形于色，偏生自信到荒唐。
  
治了病柳慵条。
   
也让那岸旁折枝编作的人，眉目止了眼前人。
   
一语凝了万千词。
      
   
 
碾转梦里艳羽，湮没熏香茶末。
  
庄周忧虑。
  
人鬼殊途。
 
  
 
他来寻南山玄麟，北海鲲鹏。
  
求长之道，脱凡人之骨。
  
袅袅云烟琼楼处，麒麟看他，“此法有，若成，人非人，鬼非鬼，三界不收，六道不纳。”
  
鲲鹏心忧，“你可能受得住？这比当年孙大圣受三昧真火，更苦。”
  
他鬓边白发已生，眸子也不似年华以往。
  
绝壁上孤注一掷。
  
“我能。”
   
     

尘满衣袖去遍天下，清江旧巷摸查了几番。
 
毫无线索，颓然的坐在地上。 
  
玉衣锦袍的公子，身形飘逸俊朗。
  
诉笛相思，是心念着谁家人。
  
白发的蛇妖撑伞过来，戾气太重，惹得枝摇雀啼。
  
再不闻躁动蝉鸣。
  
“你有这会儿子功夫，倒不如去南冥瞧瞧。”
  
“你若敢骗我——”
  
“你当我稀罕。”
  
 
   
鲜血淋漓出口齿，张扬肆意，他笑。
  
烈焰骤升，赫然窜入云霄。
  
那火欲烧欲旺，携血肉灵动，灼烫过分，几丈外都热浪滚滚。
  
重铸的骨在这时现于火舌躁动间。
  
狰红刹那浸了半边天，如血倾覆琼楼岸，潺了星河万千。
  
诗人承舟途经，无知事件因果，神色怔迷。
  
当即拿了纸笔，急不可耐落下游龙惊鸿的诗句。
   
  
 
金蟾啮锁烧香入，玉虎牵丝汲井回。
      
 
他踏火而出，脱胎换骨，血肉里有万物之灵。
   
这天下无药可医的，何曾只你一个。
  
他的手灼痕累累，藏多少情怀
  
骨隙里沧海横流，风雨不肯休。
  
望着奔他儿而来的鬼，小心翼翼攥紧了手收进袖口。
    
轻描淡写盖一句“你真他奶奶的慢。”
      
袍子披上了身。
   
他被紧紧搂着。
    
听耳畔——
   
“天凉，赶紧回家。”
  

     
  
 
FIN——
  
  
  
嘚瑟一下。
    
刚刚跟  @阿阿一朵小红花 看完奇异博士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