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得遇诸君/生之所幸”

【贺红】——雪傀

    
*神话怪谈向,不喜避雷。
  
   
 
“陪我喝……不醉不休。”
  
他嘟囔着,显然醉的厉害,连丝丝缕缕的雪沫窜出红发,在寒气里轻微的动漾着,都不知晓。
  
有人轻笑,叹气无奈。
  
一双手将他小心翼翼拥入怀,尽量隔绝体热的温度。
  
靠着软绒的触感,睡得熟。
  
   
醒来时背靠着百年颇具灵性的梅树,身边空无一人,疑惑存了半分,便烟消云散,惺忪睡眼一抬,懒洋洋瞥着替他遮雪的枝叉。
  
  
氤氲的水气掺着大雾,朱丹颜色的眸子环顾四周,天际一线透彻着苍茫,寥寥无物。
  
若算得上手边一把油伞。
   
匐在雪面儿上的指节蜷缩起来,抖落一层露气,继而整把伞慢悠悠的腾空而起,飘在眼前,自行的打开。
  
六十四骨,一点心上延了上好的竹根撑起整个面,素雅的白上淋泼着墨,凛然的漆色中梅骨缀上, 天幕银峰莹蓝,雪山冰封千里仿佛溢出袅袅颤音。
   
就此一眼,已挪不开目光。
   
这好像注定就该是他的伞。
  
  
“终南阴岭秀,积雪浮云端——林表明霁色,城中增暮寒——”
  
嘴里呢喃黄梅意味的小调,肩上扛着伞,偶尔转几下木柄,,一蹦一跳往前踏着步,渐渐缓缓住了脚,口半开,不满般叹出朦胧的气息。
  
大雪骤然残卷袭来,北风呼啸,旷野覆上煞白,天地混沌一片。
  
咬啮窒息着万物生灵,全凭他一念之间。
  
解开了伞绳,举于头顶,他左右瞧了瞧,随意挑个方向走去,迈入朔风凛冽中。
  
  
圆月挂上了的天空,冷韵从云端泻下来,穿过青砖瓦蕊,透过房边高木的枝间叶隙。
  
青衣的打更人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在街头巷尾游走,微风拂过,人影摇晃。  
  
滚动的细小气流窝成一团团,挤压出似闷闷湿气。
   
红色的身影在树前一闪而过。
  
脚尖轻提,纵身跃上房檐。
  
四周的空气蒙了一层黑色,渐渐凝聚起一股书香气,越发浓郁。
  
“别躲了。”红毛皱眉,脚下霜雪蔓延,衣摆沾染上薄冰,“还要亲自请你出来不成。”
   
雾气消散,一个不真切的身影凭空幻化而出。
  
红毛眯了眼,他上下打量着,是个大户人家公子的模样,好看的紧。
  
本以为是个丑陋的山鬼。
  
竟比青楼那个唱小曲的姑娘还好看。
   
“就是你一天到晚跟着我。”他身上寒气更重,大有道不清楚,就埋了你的架势。
  
贺天瞅着发尾上的冰渣,挑了眉头,“我只是来寻我的东西。”伸出指尖点了点,“就是那个。”
  
低头,手中握着的伞已轻微颤动,聚灵力的红光微微透着,是见主的兴奋。
  
“……”
    
收了冷冽,踌躇了半晌,“还给你就是。”红毛的小步子一点点往前挪,双手攥了伞,他是打心眼里喜欢的。
   
“明日是元旦。”
  
话锋一转,怀里抱伞的人儿显然还未回过神。
  
“什么?”
  
“明天,你陪我去湘湖放花灯。”对方的身形渐而透彻,“我高兴了,它……便归你。”
  
那一缕墨香,消失殆尽。
  
  
夜降。
  
皓月当空。
  
波光熠熠,河面碧波汩汩,几艘红木古船上燃起星星点点的灯笼。
  
一盏盏放了烛火的河灯随着水波荡开,似数不尽的山茶飘浮于水。
  
水天相映。
  
火树银花。
 
贺天今日着了一身白衣。
  
红毛瞥嘴,“穿这么少,冻死你。”
  
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文雅风度,说是气字轩昂也不为过。
  
是他,有许些羡慕的气质。
 
“你不是要被放灯吗?这是要去哪?”
  
贺天步子迈的大,他小跑两步跟上。
  
“还早,我记得你会唱曲,不如去你天天逛的青楼瞧瞧。”
  
红毛总觉得这话里味道怪怪的。
   

相貌漂亮的年轻公子到哪都是惹人眼。
   
谢绝了老鸨的招待,找了个偏僻地儿坐下。
  
大堂正中歌舞起兴,红毛兴致缺缺,垂了眸望酒杯中的倒影。
  
耳边充斥嬉笑调闹的声儿,又是哪个美人被相中,半推半就从了罢。 
  
他活的久,知道当下富甲哪个不图一体面,哪个不为句恭赞?
 
是要邀得一方头牌,有些名堂的,才为过。
  
端起,一口灌下去。
 
“你喜欢喝酒?”贺天问他。
 
眉目间平静,抬手又倒上一杯,他语调里掺了戏谑,“酒使人快活。”
  
贺天刮了眼着华服的男男女女,各个谈笑声甚欢,官宦老爷左拥右抱,身怀软玉,朱门酒肉香气四溢,一派醉生梦死。
  
“像他们那样?”
 
“呸,不一样!”
  
台上艳妆半掩纱巾的戏姬弹着琵琶,轻揉慢捻抹复挑。
  
有股淡漠的疏离,格格不入。
   
这大抵才是有看头的。

“她呀,是这摇钱树,卖艺不卖身。”红毛摇着酒壶,唇边沾了剔透酒渍。
  
“我第一次唱小曲的词儿,就是从她那听来的。”
  
舔舔唇,歪了脑袋,“可我来来回回只会那几句,我常想,我若是人,一定去上私塾,去求学,去问道。”
  
谁把这份难得品个真切?
  
贺天静静看着他,看着他瞅着台上戏子,眼里比茫茫大雪更纯粹。
 
一把将抚在桌上的他拖起,“走了,这地方可不适合你。”
  
  
街上灯火通明,流光溢彩。
  
蜡烛点燃灯芯,芙蓉样的河灯流入湖面,两盏起初相碰,后渐而渐的疏远,汇入万千点点灯火之中。
  
“你高兴吗?”他还想着那把伞。
  
“归你了。”贺天的眼睛弯起来,笑眯眯的看他,像藏着绮丽珍宝。
  
被瞧的脸红,“……真的?”
  
“嗯,走,我带你去品真正的好酒。”极其自然的牵起那毫无温度的手,冷的扎人也舍不得放开。
  
  
“我叫贺天。”
  
“我叫莫关山,我自己取得!”
  
“嗯——像江湖大侠的名字。”
  
  
细细的飞雪,落在眉目。
   
梅花红苞百绽,与那赤子心的眸子相得益彰,树下,眼中笑意斑斓。
  
去看烟雨江南。
   
去策马奔腾,在塞北大漠。

树上的雪落了又盖上。
  
如今,墨发扬扬,姓贺的精怪在树下思索流年。
     
   
他在意的人儿突然消失的那天正是三月惊蛰。
  
连带着那把伞,一起不见,纵然寻遍人间也无一丝感应。
 
百日的光华。
  
贺天到了穷发之北。
  
到南冥。
  
到混阀。
 
去求寻有鱼焉,其广数千里,未知其修者的大鲲。

去拜见有鸟焉,背若泰山,翼若垂天之云的坤鹏。
  
   
红毛的本体乃天地之气凝合而成,从不信是遭了不测。
 
翻阅百本书籍,他终在泛黄的纸页里了然。
 
  
雪傀,秋归冬活春离,只存于禀冬腊月。
 
  
日日的紧绷感一下子不见。
  
酸楚泛上来。
 
还好,还好。
  
他的奢求如此就好。
  
  
“终南阴岭秀,积雪浮云端——林表明霁色,城中增暮寒——”
 
枯死的野草荆棘遍布,湘湖边的岩石上面还刻着沧秦古老的文字。
   
他抬手捻起一根草,毫无生命力的颜色。
  
恍惚间,才想起,自己从未见过青草绿叶,从未听过蝉鸣蛙叫。
 
叹惜过后,是全然不在乎。
  
多少年前他偶然听过一次《折子戏》。
  
里头有一句颇得他意,“大抵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,才没有那么多含恨不如意。”
     
  
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——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”
    
  
“走了。”他的脑袋被人拍了下。
 
回头,那人还是那副贵气公子的样子,只是手里多了本蓝皮子的书。
 
“你不问问我这些日子去哪了?”
 
“你的底细我都摸清楚了。”挑着眉头,“想不想学诗。”晃晃手里书本,“我还能教你词曲。”
  
红毛的眼里迸发出灼热的兴趣。
  
“不过你得亲我一下。”贺天就是见机的故意使坏。
  
纠着手指,红毛慢慢的朝他靠过去。
 
他的嘴唇轻轻碰上了贺天的。
 
刚想远离便被重新压着贴上。
  
先是被轻柔地磨着唇角,继而贺天舔上那冰凉的唇线。
   
红毛的呼吸急促起来,周边渐而刮起凌厉的风雪。
 
舌与舌扭打纠缠在一起,从未有过的心跳几乎让他窒息。
    
  
“原来你是甜的。”
  
 
他气急,拿伞追了贺天一路。
 
  
  
  
Fin——
 
 
  
莫关山啊,打骨子里的可爱,天生的让人疼!
 
贺天啊,总觉得一旦暖起来,是比充电宝都热乎的男人!
 
纵生啊,……(ノ´д`)想包养蛇立。
  
 

  
 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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