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得遇诸君/生之所幸”

【贺红】——翘首以盼

      
大抵每个人都会在一段茫然无措的时光里没入人海无迹可寻,纵然冷眼也不望有人相予,宁在闹市中枯朽成骨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
   
“老板,再来两罐啤!”    
   
见一的眼里有消磨人的盼顾,在红毛看来,是蠢的。
    
无奈抬手摸摸脑后的红发,有些长了,上次打理的记忆已经模糊。    
   
仰头灌下一罐,视线变得浑浑皓皓。   
    
夜里残霜瑟瑟,烧烤摊的小老板打着暖黄的灯,一脸期盼的望着黝黑的街口,等待工作之后归来的妻子。 
      
不是第一次瞧见这幅场景,几乎红毛每次加班到彻夜,都能看见楼下年轻小老板的痴心样儿。
    
往往他都加快步伐归家,却总能在街口看见一位人瑞年纪的阿婆把抚摸着把古旧气味的簪子,她总喜欢在夜里赏月,偶尔碧翠的钗出现在灰白的盘发中,眼底脉脉恍若少女。
    
有时他也奇怪,自己明明连爱的人都丢了,却自虐般地喜欢注视那些幸福欢喜或者有过美好恋情的人们,总有像偷盗了他人欢跃的骤然慌乱。
    
风吹的他难受。
    
国外多年的兄弟背着恋人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他倒苦水?可惜这地儿没知心姐姐。
   
听见他醉泱泱的哥们说—— 
    
“红毛!展正希就是个白痴!我觉得他根本就不喜欢我……”
    
可你还是愿意千千万万遍去尝试甘苦欢贻。
         
红毛眯起眼,情绪也被带起来,心底绕着一个颖颖幻幻给他带来无数精彩与绝望的身影。 
   
“你知道吗,展希希不愿意带我去见他的家人,他妹妹也不喜欢我,还说我是变态,我哪有贺天变态啊……”
    
见一的食指戳进易拉罐的灌口,锋利的边缘割破他的皮肤,嘴里依旧嚷着细碎的话语,或许酒精麻痹了疼痛,绕圈圈的晃起来,如同发现新奇的玩具,连带桌面也随之晃动,血液沾染上瓶罐铝质的表面,稀稀落落的笑声从中泄出。
    
他调整了下坐姿,拿起桌上一打抽纸直接向见一的脸甩去,嫌弃十分“就你这样还不变态,老子见过割腕的,还没见过割手指的。”
    
低头甩甩手上黏腻的油渍,难得没听见鬼哭狼嚎的声响,他的眸子疑惑的望向对面,那双萤黄的眼睛正发亮的盯着他。
    
沾着酒渍的小嘴闪着诡异的亮光,探索期待的开口“你跟贺天……是怎么度过那些被当做异类见不得人日子的?”
   
甩手的动作一顿,他们相视看了一会,红毛的眉头挑起,轻渺的叹息从唇间溺出,似有似无的笑意。  
   
眼中迸发比夜色更浓郁的光彩。
   
那个人的名字含在嘴里,咬于唇齿,翻来覆去思前想后。    
      
“我们从未在意过谁,因为我们一个不要脸,一个厚脸皮。” 
   
红毛觉得这是标准答案。
   
可他努力压下的思绪又飘飘然起来。
      
     
很多年前,他还是个经常被女生在背后夸赞可爱的少年,如果没有因为面前这只金毛跟贺天扯上关系,他现在可能怀抱着一具柔软香艳的身体呼呼大睡。
   
经过多年的针锋相对之后,实际上是单方面的暴力压迫。

他们偶尔会休战,十然后分和谐的一起去超市买菜,准备别具风味的晚餐。又或者,他们会去串珠的酒吧打打浑,顺便调戏一下漂亮的DJ姐姐。更多时候,在凉风的夜晚,贺天会把自己抱在他结实的胸膛前,一起数着天上的星星。
   
以往红毛从不奢望,他一直孤独,见过月光流离,疏影斑驳,更愿意独守星凰,直到心底的秘密地带被人闯入,然后剖析个干净,强势霸道的留下深沉的印记,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不知所措,自己的目光难及,去万般追寻。

他迷恋上这极其幼稚的浪漫。
   
后来无意间一个荒诞无稽的吻,让他们流连其中,纠缠不休。 
       
就像阳光倾泻在碧绿山涧里,连带着泉水激荡都有耀眼夺目的光芒。
    
    
七年之痒,意外到来。 
   
一切开始的太过突兀,如同洪水猛浪,甚至连让他喘息的机会都没有。
   
午夜时分里房中的寂静被放大数倍,红毛听到娇柔耐人的呻吟声,大脑的神经瞬间崩裂又极速相纠,足以让他全身慵懒的感官骤然炸开。摔落在地的蔬菜溅出几滴水迹,落地窗上昨天才新换的绸缎在视野边缘晃了一下。    
  
一小股细细碎碎的悲伤如同汹涌澎湃开始流淌。
     
抬腿迈入那间原本堆放杂物的卧房。 
   
那是个漂亮的男孩,比自己年轻,也比自己更加拥有魅力。    
    
没有慌乱,所有的神态都很坦然。
   
“你他妈怎么还不去死。”
   
红毛诧异自己的声音竟然在这种时刻极为深沉还有那么点动听,即使他说的内容恶劣,且十分期待。
   
“多说几句话当遗言你也要管?”
   
连以往的人情味跟饱腹的柔情都不在。
   
扭曲到了骨子里。
   
一直以来把谨慎小心的自尊硬嵌在高不可攀的山峦奇峰。
   
本来以为对方瞧得见,却不想从落不到那双眼里,颓唐的不堪。
   
是低估了那点狼心狗肺。
   
他忘了,他从不会种花,本就不该期待拥有结果。
       
   
和善的微笑绽在红毛的脸上,手指慢慢抚向耳垂,他的指甲随意拨弄了一下,耳钉发出清泠的金属声。 
  
心上人烂醉在软香深巷里。
    
“才这些年,你就忘了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?”    
   
红毛心底的月光是炽热的,眼里一直都有初生烈阳,他不在意众人的惊诧与敛羡,依旧过着燃烧烟火一般的日子。    
     
然后在一霎的美轮美奂之后,转瞬一逝。
   
他的人生从不顺利,霜雪肆虐,怀抱着一颗沾血带骨的心,四处碰壁,曾在他的爱人那尝过甜入骨髓饕餮成瘾的温暖,仅此一点,压上所有,愿赴一场没有结局的利刃交欢。
   
直到最后。
   
“我们分手了,贺天。”
   
遇上一个混蛋,连完整的三明治都没有吃过。
  
真jb亏。
     
   
见一眼角有亮晶晶的泪花,他喝的更醉,难受的呜咽从嗓子里淌出来,呆楞的用沾血的手指在桌面画着圈圈。
   
“……小红毛,你跟贺天多好呀,这么些年,我真羡慕。” 
  
什么都不知道,先入为主的傻子。红毛想。
   
喋喋不休的嘴还在自顾自的说下去,掺杂抽泣的音调。        
  
“明天,你带我去见见贺天吧,他好久没跟我联系了。” 
       
白酒的烧刀子味烫进他的血液流遍四肢百骸,他听见自己含糊不清的应着。
   
心脏正在极速的苍老,背后是肝肠寸断。
        
那段波澜过后,红毛还是过着以往的日子,直到两三年后的一天,他收到迟来的信筏。
   
一纸廖寥百字的诊断,成了板上钉钉的命数。
    
“我最后的栖身之处,记得来看我。”
  
“你不来,我就去找你。” 
    
一个几乎让他窒息的地址。
  
北山的江边葬着块碑,寒酸简单的连墓志铭都没有。
 
夜半三更时狂风大作,暴雨接踵而来,任凭他撕心裂肺的哭喊,世上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,能埋没天地所有风尘,一望而视,就是自己空辽阔远的一生。
   
他爱贺天吗?

贺天爱他吗?
   
世事一场大梦,人生几度秋凉。
   
他的眼底更加死寂,好像想起什么,后知后觉补上一句。 
   
“记得买簇白菊。”
      
   
拆桐花烂漫,昨有疏雨,清明节气。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

   
    
Fin——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
 
中国加油。
   
   
     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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